「謝謝你鬼太郎!多虧你才把爸爸救回來,還把那個可怕的妖怪打倒了。」
一對姊弟站在鬼太郎面前眼角帶淚,激動的向鬼太郎道謝,而在他們身後有一名神情萎靡的男子跌坐在地像是遭遇過可怕的災難似的,衣服殘破不堪,身上也是各種皮肉傷。
「這沒什麼,那名妖怪我也已經把他重新封印起來了,這樣他就沒辦法再跑出來蠱惑人類害人了。」鬼太郎摸了摸身高比自己要矮的兩姊弟的頭。
「只不過你們的父親如果還是存著這種貪念,並且不顧別人安危的心態。就算我今天封印了這個妖怪,之後他可能還是會再遇上其他不安好心的妖怪,然後再次被利用。」鬼太郎將視線移至男人身上,一改對姊弟的溫和態度,眼神變得凌厲飽含警告,讓聽見他說詞的男人不禁瑟縮了一下。
「我知道爸爸他並不全然是個好人,但是他是真的很愛我們,所以我希望可以繼續和他一起生活一起變得更好,我和弟弟之後也都會盯著他的。」讀懂了鬼太郎話語裡的關心女孩笑著回答。
「爸爸我們回家吧。」告別了鬼太郎,女孩轉身過去走到父親身旁將他扶起。
「一起回家!」年紀較小的弟弟也走到另一側牽起他父親的手。
「對不起,是爸爸做錯了,我以後不會了。謝謝你鬼太郎,回去之後我會重新找一份工作的。我們一起回家吧。」男子哭著低頭向兩個孩子道歉,也怯怯地向鬼太郎道謝之後,他一左一右的牽緊姊弟倆三個人一同離去。
看著那三人的背影,鬼太郎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水木也曾經無數次的像這樣牽著他從外面返回家中。
回家嗎。
他有試著回到原本和水木一起居住的地方查看,但是原本的建築已經被推翻變成了一棟棟的高樓,附近的街道也已是全然不同的面貌了,水木自然也不知去向。
如果可以,好想再牽起那雙手珍重的包覆在掌中,換成自己主動對水木說:義父我們回家。
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懷抱。如果可以,他想再見見那人,不僅是握著他的手、還想要擁抱他、親吻他……
等等?
親吻?
怎麼能?
鬼太郎被自己腦中的想像嚇了一跳,因為他腦中浮現的畫面並不是養父子之間會出現的互動。
他想捧著水木的臉,親吻他的臉頰以及那雙唇。
那可是他的義父,是細心的愛護他呵護他長大的人,是他最愛的人類。
啊……
原來,是愛啊。
他是愛著水木先生的。
不單純只是子女對於父母的愛,是參雜了親情以外的愛戀。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或是種子其實早已種下,只是經歷了時間的培育洗禮才緩慢的萌芽。
然而這個醒悟來得太晚,在當年離開水木時,鬼太郎鐵了心直接斷絕任何聯絡,現在就連水木到底身處何處都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那人可能也已經成為了一杯黃土。
握緊的拳頭不住顫抖著,但就算握再緊,那指縫間的掌心內仍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能留住,也挽回不了。
§ § §
「鬼太郎……鬼太郎……鬼太郎!我在叫你!」
「啊,抱歉父親大人,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你的聲音。有什麼事嗎?」鬼太郎坐在茶几旁上半身趴在桌面上,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一直到眼球老爹見他沒反應,乾脆走過來拉了拉他的頭髮加大音量,他這才回過神。
「你還好嗎?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還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來,可以跟你的老爹我說說,為孩子解決內心的困擾也是為父的責任。」眼球老爹雙手環胸自顧自的點著頭。
「不,我沒什麼事,父親您不用擔心。倒是您剛剛叫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輕輕搖搖頭,鬼太郎掛上讓人放心的微笑,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替兩人都倒了茶轉移話題。
「啊對,差點忘了。我要跟你說,最近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再回哭倉村繼續處理剩下的狂骨。不過算一算,這次可能會是最後一次了。時間過得真快,從認識我的摯友到現在都已經過七十年了啊。」
聞言鬼太郎打算握住茶杯的手指抽動了一下,他接著握住了溫熱的杯身感受到了自己掌心的冰冷。
「父親,您能再和我說說你和義父相遇的故事嗎?」掌心被熱茶給溫暖了起來,但是那熱度似乎尚不足以傳遞到他的內心。
「喔,你想再聽聽老夫和水木結識的過程嗎?當然沒問題!就讓我來說說,當年啊……」
聽著眼球老爹講述的故事,鬼太郎悄悄按著自己的胸口,突然得非常思念水木。
但時間如果真如父親所說,在他們相遇之後又已經過了七十年了,依照人類的壽命推斷,義父他應該已經不在世上了。
一想到水木就這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死去,鬼太郎的心臟傳來一陣鈍痛。
在他離開之後水木是獨自一人生活的嗎?他有找到伴侶嗎?有生小孩嗎?逝去的時候有親友在身邊送行嗎?他又葬在哪裡呢?
想著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結果,鬼太郎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思考、去想念水木。
伴隨而來的是深深的懊悔與執念,讓他越陷越深。
「於是吾就讓水木帶著吾妻岩子,以及她腹中的鬼太郎先逃離哭倉村,老夫則是留下來獨自承接那些怨念。以上這些就是當年在哭倉村發生的事情始末,也是老夫和吾最好的摯友一同經歷的戰鬥。」
「唔唔唔,我已經全部都好好的記錄下來了,非常感謝您與我分享這個故事。實在是太精彩、太感人了,我一定會把它寫成最棒的報導的!」拿著小簿子振筆疾書的記者邊感動的落著淚,一邊確認自己書寫的內容是否有誤。
最終他才抱著相機與筆記本,向鬼太郎一行人深深一鞠躬滿足的離去。
此時天空已經濛濛亮,黑夜逐漸淡去,早晨的第一道陽光穿透雲層撒下。大雨過後的天空清澈美麗的彷彿能掃去心中所有的陰影。
鬼太郎看著這樣的景色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裡也算是他與水木相遇的地方,是他曾經停留過的地方。
思及此,這幾日凝聚在他體內的黑霧似乎淡化了些。
他知道自己因為對水木的暗戀轉為執念,正逐步的形成心魔,但他現在放不下也走不出來。
只要想到那人在自己的不經意間如同沙子一般隨著時間流逝,消散的無影無蹤,他就難過的無以復加。但他又不想讓身邊的親友擔心,因此只能獨自承受。
「好了,既然狂骨已經處理完了,人類記者也已經離去。你也該出來了吧,吾友啊。」眼球老爹從坐著的石頭上站起身,朝著一旁的樹林看去。
「父親您在說什麼……水木先生!」鬼太郎從一開始的疑惑,到轉頭望著從樹林裡走出來的人不可置性的瞪大了眼。
「咦,那位就是水木先生嗎?」從未見過水木的貓女也好奇的小聲詢問。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啊,咯咯郎。」撥開樹叢走出來的人正是水木,但令人驚訝的是他此時的模樣。
水木以一頭黑髮的年輕之姿出現在鬼太郎的面前,在鬼太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步走向他。
站在了數十年未見的養子面前,水木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尷尬又有些僵硬的打了招呼。
「唷,好久不見啊鬼太郎,你看起來長大了不少。」他舉起手掌試圖用輕鬆的語調開頭,但站在他面前的孩子只是一個勁的盯著自己,還面無表情令他判斷不出養子的情緒。
士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呢?還是這孩子其實並沒有很想要見到自己呢?
都是咯咯郎說什麼時間差不多了,自己最近一釘得找個時間和鬼太郎見上一面,但現在場面這麼尷尬,那顆眼球居然還在旁邊自顧自的感動得哭了!也不先看看這邊是什麼情況,快過來幫忙緩頰啊!
但就在水木打算出聲喊咯咯郎之前,鬼太郎先一步有了動作。
他睜大了眼,眼淚止不住的落下,接著快步向前撲向了水木,雙手緊抓著他的衣物,將臉埋進他的義父胸前確認並感受對方的體溫及心跳。
他是活著的,就在自己的面前。他並沒有真正的錯過對方,讓他像流逝的時間成為手中的細砂從指縫中飄落散去怎麼也留不住。
「鬼、鬼太郎?我回來了。」
雖然被鬼太郎的反應嚇了一跳,但看著埋在自己身前哭得像個孩子的鬼太郎水木決定什麼都先不說,他掛起了笑容就像往常那樣愛憐地將養子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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